我知道Thomas Mann是諾貝爾桂冠作家,但他的大部頭書《布頓柏魯克世家》( Buddenbrooks)、《魔山》(Der Zauberberg)和《浮士德博士》(Doktor Faustus)之類的,一直讓人無法下手。唯一讀過的就是《魂斷威尼斯》,可卻也是因為太喜歡Visconti的電影而讀。

 

至少在《魂斷威尼斯》,我覺得他的世界是可親近的,而他深入的辯證和思想值得一再玩味琢磨。由於自己仍多受到Visconti的文本和影像纏繞,很可惜在閱讀的當下未能用心感受他的功力。

 

直到最近真正翻開他的《浮士德博士》,為之傾倒。

 

雖然我尚未仔細研究其人其事以便了解他的寫作題材和寫作風格,但幾十個篇章下來,對他敘事的寫實和細膩,人事物景的串接,和自信而決斷的觀點,印象深刻。

 

「在啟蒙之友眼中,『民族』這個字和觀念永遠帶著些許古老的恐怖意味,而且他知道,人只有想哄誘群眾走上倒退的邪惡之路時,才會用『民族』統稱他們。多少事情在我們眼前,或者不只是在我們眼前,無法藉上帝、藉人類、藉正義之名發生的事,卻假『民族』之名發生。」

 

(這段簡直就已經解釋了現今民粹主義抬頭的現象和背後讓人憂慮之處)

 

「在那些年歲裡,學校生活就是人生;學校生活就代表整個人生;學校生活所關心的事物構成你那時後的眼界,每個人生都需要的眼界,用以發展價值觀,在其中演證你的性格和能力,無論那些價值觀是和其相對的。但你必須看不出這些價值觀的相對性,這些價值才有此作用。相信一個絕對價值,雖然自古以來就是虛幻的信念,我認為卻是人生的必要條件。我朋友的天賦之所以顯其出色,是以他似乎洞見其相對性的價值觀來衡量的,只是尚無可見的參考點可令此價值觀絲毫損減。.....我說,這點令我憂心忡忡;然而又多麼令我佩服,多麼令我心儀,多麼使我對他更加傾心,這一切當然也混雜著 — 誰知道為什麼?— 些許痛心和絕望的成分。」

 

(看到這段時,我想,我的眼界、我的價值觀,若有扭曲若有偏頗,大概是某種原因造成的......)

 

「…..而能引起他人興趣的唯一條件,可以說確定能引起他人興趣的條件,是他自己對一件事懷著一股根本的興趣,以至於他談這件事時,由不得他不將他人牽引到這興趣來,從而點燃他們,由此創造一股原本根本不存在、想不到會存在的興趣,這比投合已有的興趣有價值得多了。」

 

(擊中!我完全理解也完全知道為何工作令我索然無味,和自己為何讓人索然無味......)

 

「我在上文說過,經過一年分離,我發現他沒變,但也自問把他說成沒變到底對不對,我所那樣自問,就因為我想到這眼神,這從此成為他一個特徵,你不會經常看到,只是時或碰上,而且不為什麼特殊原因就出現,這眼神確實是他身上的新東西:沈默、隔層紗一般、疏遠到對人侮慢的地步,但又若有所思,含著冷冷的哀傷,那眼神結束於抿起的嘴綻出一絲並非不友善但挾著嘲諷的微笑,以及一種轉開的姿勢,一種倒是他舊有、我至為熟悉的姿勢。」

 

(這個描述實在太真實,把看到的和心裡想的無縫連結,同時表現了敘事者和被敘事者各自的矛盾糾結)

 

就他結構的縝密編織和與反映人生世情的精闢力道,還待把書看完。

 

此刻的我充滿感謝,感謝Thomas Mann的世界。還是老話一句,要多讀好書。自勉之~

 

 

延伸閱讀:

讀三島由紀夫《小說家的旅行》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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